【瓶邪】一直都在
人鬼情未了。我觉得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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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终身未婚。张起灵也是。
吴邪最近经常想起去接张起灵回家的那一天。
他和胖子坐在青铜门外等张起灵。等着等着他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拉自己的衣袖，他转了个身，睁开眼，便撞进了张起灵那双清澈的眼眸里。
他和他对视。张起灵一贯古水无波的眼里，映着他身后的篝火温暖的光，吴邪恍然觉得张起灵多了几分烟火色。
“你老了。”张起灵说。
吴邪正想说些什么，胖子已经上来勾住了张起灵的肩膀闹腾起来。
张起灵还想问吴邪手臂上的刀疤是怎么回事，吴邪已经把袖子拉下来遮住了刀疤，站起来提起包，“走吧。”
不需要说什么煽情的话，大家一直都在就足够了。
张家人知道张起灵终于从青铜门里出山了。但是找不到他们的族长，竟是去了长沙吴家闹。
长沙吴家虽是知道吴邪带走了张起灵，但人是自愿跟着吴邪走的，吴家长辈看着这十年吴邪一路走来风风雨雨，能平安过一生已是吴家长辈对吴邪的最大期愿，现在吴邪终于愿意安定下来，吴家长辈哪管吴邪是光棍还是找个女人还是男人一起安定，自是懒得管张家要人这档子事，想来是张家找张起灵协商不成，于是过来找吴家长辈给吴邪施加压力放人。
吴家长辈何等人精，三下除二便是把问题推了回去。张家人亦是无可奈何。
不过身在杭州的吴邪自是不知道这回事的。
就算是知道了，先不说吴邪愿不愿意让张起灵回去，张起灵自个儿是不愿意回去的。
不然就算吴邪把他带到杭州，他也有能力自己回张家，不会束缚在杭州这儿。
吴邪十年来没有一天不是全身神经高度紧绷过的日子，这会一卸下身上的重担，一安逸下来就马上生了一场大病。
生病住院休养了大半个月之后，医生还给吴邪了一份身体健康报告。
除了早年的压力、蛇毒侵袭、抽烟造成肺部千疮百孔，总体上没什么大事，最后医生建议去一个空气清新的地方好好休息，戒烟戒酒，适当运动锻炼。
正好在雨村逍遥的胖子来问吴邪要不要去他雨村一起做个邻居，因为胖子隔壁那家人准备搬到城里，屋子打算卖出去，小哥和天真过来正好可以住过去。
张起灵这厢跟吴邪说了这个事，那厢胖子就接到吴邪的电话说自己早就打算好接了张起灵回来以后就金盘洗手不干了，要是胖子觉得那屋子没什么问题价钱合适就给盘下来。他和张起灵在杭州处理好铺子关门和其他的一些琐碎杂事之后就一起去雨村。
胖子很快就跟原屋主谈好价钱，拿着手机给吴邪拍了一圈屋子里里外外的视频，吴邪和张起灵觉着两个人住也不需要多大多好的房子，差不多就成，于是马上给那边打钱过去，当天就让胖子和原屋主签了合同。
毕竟还是乡下老屋子，虽说两个人不需要多大多好的房子，但总得住着舒服，于是吴邪张起灵和胖子就商量着屋子翻新改造的事情。
虽说是张起灵和他们一块商量，但是一问到张起灵的意见时，张起灵就说：“听吴邪的。”胖子一听，得了，张起灵的意见就是吴邪的意见，吴邪的意见就是张起灵的意见，于是懒得再问张起灵的意见了。
张起灵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从前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发呆，现在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着吴邪发呆。
吴邪刚开始觉得很不适应，这小哥十年没见，怎么多了个盯人发呆的爱好了呢？难不成是因为在青铜门里面连个鬼影都没有，现在要多看看人？不过习惯了张起灵盯着自己发呆以后，吴邪就开始自动忽略张起灵盯着自己的视线了。
这天晚上吃完饭跟胖子视频，胖子脸青鼻肿的，说是走路没个准头扑街了，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关照过胖子后，吴邪寻思着做邻居还隔着墙，不如把两边屋子的院子给打通了，都住一院子方便照应。
胖子道了声好。
大半年过去，吴邪终于把事情处理好，带着张起灵从飘着冬雪的杭州出发去温暖湿润的雨村。
考虑到以后就是吃老本，又暂时没找到赚钱的新法子，吴邪带着张起灵坐高铁到厦门，胖子特意去租了辆把他们俩接到雨村。
两个宅基地打通，胖子和吴邪商量着干脆把屋子的布局改了，于是吴邪扒拉出多年前的建筑学功底把房子重新设计，再由胖子找工程队把房子改造翻新。
房子改造翻新的时候只留下了原屋主的那套红木家具，其他家具都挺一般就全扔了，等着吴邪和张起灵过来自己捣鼓。
三个人回到雨村正好是饭点，于是一起去村里的饭点吃顿接风饭，等过几天吴邪和张起灵把房子捣鼓好了打算再订一桌入伙饭。
好在胖子的房子预留着一间客房，吴邪和张起灵就先睡在胖子的客房一晚，第二天再去捣鼓屋里的家具。
大概是这半年休养养得吴邪有些娇贵起来，有些认床，换了个地方睡觉睡得不太好，于是天没亮就醒了。
吴邪醒的一刻，张起灵也睁开眼睛。
“起来么？”张起灵问。
这时候天还没亮，房间的光线不太好，吴邪只隐约看到张起灵的轮廓还有那双清亮的眼眸。
吴邪摇头，又闭上眼。
张起灵伸出手来环在吴邪腰上。
吴邪的后背靠在张起灵的胸膛上，感受着张起灵沉稳的心跳，“张起灵。”吴邪喊了一声张起灵的名字，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起灵从鼻子里逸出一声“嗯。”
吴邪的手摸到张起灵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和张起灵十指紧扣。
张起灵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人，此情此景更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把吴邪的手握得更紧。
吴邪在这么缠绵又别扭的姿势中重新睡了过去。
这么一睡就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吴邪起来的时候，张起灵早已醒来。
“早。”
在雨村的退休生活，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每天就是刷刷微博，到处走走，偶尔张起灵上山几天又重新下山陪着吴邪。
日子一晃就是好几个十年。
吴邪老了，但是张起灵一直都没有老，还是吴邪初见的模样，皮肤很白，黑瞳幽深，黑发半遮着眼，几十年前流行的忧郁发型放在这已经土得不行，好在雨村闭塞，也谈不上什么流不流行。张起灵这般模样，吴邪喜欢得很，张起灵也就没有刻意改变过了。
吴邪年轻的时候太过折腾，老来的身子愈发不行，虽然雨村是好环境，也有张起灵、胖子在身边，但是总挡不住意外的发生，跌跌碰碰还算是小事，一到换季吴邪就容易感冒，一感冒就肺炎，常常得雨村医院两头跑，于是张起灵和胖子寻思着不如去养老院养老。养老院里面有专业的医生、护士、营养师，还有给老人安排了很多活动，下棋、钓鱼、书法、绘画……总有一款符合老人家的心意。
其实吴邪去老人院之前很是不安。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从前下地我就没帮上什么忙，现在老了还得你们来照顾我。”吴邪跟张起灵道。
“你值得。”张起灵抚着吴邪的额角。张起灵抚吴邪的额角这个习惯还是没变，吴邪也一直很受用。
吴邪低声道，“或许我是错了。不应该把你带来雨村。”
“变老没什么可怕的。”张起灵顿了顿，“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
吴邪自是知道这句话的出处。“真的不愁么？”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和吴邪十指相扣。
吴邪知道张起灵的意思，张起灵会一直陪着自己。
吴邪的身体已经没办法上蹿下跳了，但是下下棋钓钓鱼还是很可以应付过来的。
常常是坐在养老院挖的人工湖旁，一坐就是半天，张起灵也陪着。
两个人坐在湖畔，护工倒不会紧跟着，只偶尔给吴邪在膝上披上小毯子，或是给吴邪手上装着红枣枸杞的保温杯加温水，等到晚饭的时候再把吴邪带回饭堂吃饭。
晚上睡前，吴邪依然保留着睡前泡脚闲聊嗑的习惯。吴邪、张起灵、胖子，三个人两个热水盆，吴邪和张起灵的脚泡在同一个盆子里，彼此踩着彼此。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
吴邪感冒导致肺炎一直不好，躺在床上已有两个多月，他心知自己时日无多，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候，总会拉着张起灵的手，也不说话。
这些天来吴邪清醒的时间愈发减少，这天傍晚，吴邪的精神难得的好，“我还是没能陪你到最后。”
张起灵温柔地摸了摸吴邪的额头，“我一直都在。”
吴邪看着张起灵，慢慢地闭上眼。
他身旁的监护仪尖叫起来，周围人影一时杂乱，吴邪再没有任何感觉，他什么都不知道。
吴邪寻着心中的那道光走去。
光的尽头，张起灵站在那里，“我一直都在。”
吴邪笑了，一如年轻时的清澈模样，扑到张起灵怀中。
【尾声】
吴邪一直不知道，雨村不是一个简单的乡村。
雨村其实是一间精神病疗养院。
他确实是去了长白山，也接到了张起灵。
只是在回杭州的路上，遭逢车祸，张起灵为了救他，重伤不治。
吴邪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因为亲眼看到张起灵的离开，他的PTSD一直没有好。
不过，他一直在他身边。
【end.】
